【舉手】

(圖/老吳)

國中時班上有個同學叫阿璝，因為生理病因性的影響，肥胖一直是她的困擾，醫生說得吃藥一輩子才控制的了，小時候對「一輩子」這遙遠的字眼沒有太大的反應，現在回想，才覺得可怕。

她很自卑，大半是由於體型，容易被欺負被嘲笑，在師長眼中，是個不起眼的學生，老是頭低低的，走路頭低低的，講話頭低低的，吃飯頭低低的，就是那種會被在聯絡簿上輕描淡寫「溫和內向」的人。

在鄉下，因為環境單純，少年不大會做壞事，頂多無照騎機車被抓，送教務處通知家長，在那樣的年紀，無照騎機車是件很神氣的事，被抓過的同學，在師長面前一臉無辜，在同學間卻可炫耀好一陣子，我們是所謂的資優班，要是發生什麼壞事都不可能扯上我們，但是，有個人被抓了。是阿璝。

「聽說是阿璝耶！」「怎麼可能？」「真的啦！我媽昨天也有看到……」
同學們竊竊私語。

碰！門重重一摔，大家的肩膀也抖了一下，導師皺著眉踏進教室，身後跟著頭低低的阿璝。

「同學們應該都知道了吧！有人騎機車！居然是我們班的！」
「…………」沒人敢直視講台上正在發怒的獅子。
「王之璝同學，妳知道自己錯了嗎？」
「……」阿璝臉色蒼白，一直點頭。
「那，有人可以保證妳不會再犯同樣的錯嗎？」
「……」
「有人敢保證，我就原諒妳！」獅子好像要一口吞掉她了。

空氣頓時凝結了，每個人連呼吸都感到恐懼。



「我。」我舉手。



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，包括老師，還有阿璝。她抬起頭了，眼中的驚恐未退，但嘴角卻牽動了，她對我微笑。

我的手一直舉的高高的，高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