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/02/26

【One Call】

(圖/四葉妹妹よつばと!)


傍晚,工作忙到一半,手機響了,是個沒見過的號碼,該不會又是詐騙集團?
「喂?」我略帶冷漠的說,賭定對方是來騙錢的。
「喂?是我啦!漢堡。」一名男子爽朗的笑著。
「…….大廚師!」我認出對方了。

這位綽號漢堡的先生就是我國小同學,小六的時候和他打架過,但並沒有因此切八段,之後升上國中、升上高中、上大學、大學畢業、進入社會,每年我都會收到這位老同學的訊息,很窩心的一個老朋友。

他說他開了第三家牛排館,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光顧一下,我苦笑著說得工作吶,得等放假吶,言語之間是些許對目前現況的無奈,一方面也佩服他的經商頭腦和能力。

「妳還記得靜雯嗎?」「記得呀」「她快生了耶!」「是喔!」「還有月儀。」「嗯?」「她的小孩都會喊我大哥哥了。」「哇~~~~」

好不真實的感覺,一晃眼同學們都為人父母了,很難想像他們一手抱小孩一手餵奶的樣子。

「還有靜怡……」他語氣有點遲疑。
「嗯~她過的好嗎?」
「不太好…她爸媽離婚了,她好像被她爸打到住進精神病院…」
「什麼?!」
「真的…據說她現在看到男性都很害怕,本來想找幾個老同學一起去看她的,但這樣一來也不知道方不方便…」他的音量漸弱。

靜怡。一頭烏黑的長髮,白裡透紅的肌膚,功課好的不得了,舉手投足盡是千金小姐的架勢,家教甚嚴,小時候早耳聞她父親的暴力權威,對照現今,令人不勝唏噓。

說到父權沙豬,另一個同學的遭遇也令我鼻酸,她叫佳佩,相較於靜怡的咄咄逼人,她顯得自卑又膽怯,從小她母親因為受不了父親的欺壓,所以選擇離家出走,留下她和年幼的弟弟,可能是父親對於母親的背叛離去無法接受,進而產生了移情作用,轉而對她發洩,時不時的毆打她,一邊喚她賤人或是叫囂:「妳就是和妳媽同一副德性!」

她得趁天未亮就穿起工作服,在寒冷的早晨泡在池裡餵蝦,她常滿手傷痕的來上學,說是被蝦觸角刺傷的,放學後還得趕回家煮飯給弟弟和爺爺吃,夜晚則在被窩裡發抖哭泣,害怕下一秒醉醺醺的父親回來又要揍她一頓,這樣的日子她忍受了六年,終於在高三畢業那年,她留下一封家書,和年邁的爺爺相擁道別,離開了家,那個令她心碎又無力扶持的家。

透過邱子我知道了這樣的狀況,輾轉聯絡到佳佩,她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生氣,像是餓肚的蚊子,幽幽晃晃的在空中飛,隨時一巴掌就能揮死的狀態,我問她在哪?有地方住嗎?身上有錢嗎?……她只回一句:「我很好,別找我。」嘟的一聲她掛了電話。

之後,我再也找不到她了。


有時候會突然想跟老同學聯絡,但又會有股近鄉情怯的感受,就像今天整理電話簿,我居然留著大學死黨小P的電話,股起勇氣撥給她。

「喂?P啊~」我小心翼翼。
「嗯?幹嘛?」P的聲音沒變。
「妳在幹嘛?」好爛的開頭。
「沒幹嘛」好無聊的回應。
「妳認出我的聲音喔?」
「當然!妳聲音那麼好認。」
「還好我沒說出”猜猜我是誰”這種討人厭的話,要不然會被妳揍死。」
「知道就好!哈哈哈!」
「哈!」

聊到後來發現,即使我們四年沒聯絡了,很多經驗我們還是共同擁有,例如在報章雜誌上看到L同學搔首弄姿當模特兒、在電視上看到H同學追著路人採訪今年流行什麼點點襪等等……。

真好,老朋友都沒變。突然有了回家的感覺。